2010年1月17日 星期日

第一章

金風把扶疏的樹木吹得左搖右擺。
墓園裏的人各穿著墨黑的裝束,從高處向下看,宛如一個厭倦世俗上貪嗔痴怨的少女。
曹茜和眼眶噙滿淚水,像受了傷的小鳥般緊緊依偎在林正寬厚的肩膞上。
「不要哭了。你爸爸在天上不想看見你像醜小鴨的樣子。」林正以帶著磁性的聲線,以深邃的目光投向茜和。
「我不會再哭。只是不明白......」
「茜和!不要再在這問題間徘徊了。你爸爸這樣做一定有他的原因,我和你一樣也感到很難過,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,為何還要繼續深究下去?這樣只會加深了在心底裏的創傷,永遠困在沒有窗戶的斗室裏呀!」林正一口氣地把像講稿般的話連珠炮發地叫出。
茜和垂下眼眸不語。
茜和怔怔地站在深褐色的官材旁邊,把捧在手上的雞蛋花散在閉上安祥眼睛的父親旁。
「你知道我和爸爸喜歡雞蛋花的原因嗎?」
林正搖搖頭。
「以前在家門外有一棵雞蛋花的樹,每逢秋天,一朵朵細緻的黃色花朵便會散落在地上每一個角落,那甜膩膩的清幽香氣,真的能擄走我和爸爸的心神。所以我們也稱它為『攝人靈魂的魔鬼』。」茜和不其然露出淡淡的笑靨。
「我從沒聽你提過呢!」
「那可是我和爸爸的秘密。」
二人相視而笑。
在離開墓園的一瞬,茜和望向在父親墓碑旁邊的相片,掛著細緻的五官、一頭烏黑油亮的及肩短髮的女人。
「我走了,媽媽。」茜和呆呆地吐出。

茜和默默地凝視著車窗外染上薰衣草紫的天空。

「不要想太多,以平常心面對就可以了。」坐在駕駛席上的林正,微側著黝黑的臉孔,鎖緊眉心,用他修長的手指輕疊著茜和冰冷的手心。
「沒有可能的。爸爸一向也好端端的,他怎麼會在大學的教學室裏自殺?太匪夷所思了吧!」茜和拉開嗓子大喊著,水靈靈的眼眸沒有焦點地看向窗外那一幕幕一去不返的景色。
「茜和,你總是不聽我的話。」
「那是你根本不懂得我的心情!」茜和冷冷地回應。
林正長嘆一口,空氣中隨即出現了一圈圈白蒙蒙的蒸氣。他默不作聲,手指瞬即緊緊地握著茜和的手。

靜謐的車箱充溢著隱形的愁緒及哀鳴。
可是每個人對於未來也是一無所知的,他們有尋找真相的決心,也應承受到真相的殘酷。
有雙黑白分明的眼瞳,正在黑夜間閃閃發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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